字體:
大
中
小 發表日期:2008-07-16 14:25 評論:0 點擊:1621
穿越十七歲的愛情荒原
十七歲那年,我遇見了愛情。那是一本粉紅色的日記本,素箋小字,純藍色的筆跡:我愛你。
這愛情來得太過突然,我不由得臉紅心跳手足無措四顧茫然恍惚如夢,拿著這個日記本,坐在校園外面的草坪上暈了半天。這種混混沌沌的心情很需要有一絲風來,可惜天氣晴好,藍藍的天空白云飄,我費力地思索著這三個字的來來去去,不由得回想起我們的相識。
那天晚上,我本來坐在操場上讀書,好友虹約去我看電影,巧的是,虹的男朋友約了他,我倆同時被當作燈泡使用。夜色灰暗,我沒看清他長的什么樣子,只記得他穿了件白色襯衣,遠遠地走在路的對面,拘謹的,羞澀的,小生。
后來我們就算認識了,虹的男友是學校的廣播員,掌握著廣播室的鑰匙,我們四個人有時在廣播室聽聽音樂,玩玩撲克,偶爾也讀會子書。聊得多了,相互熟識了,我也看清楚他的長相,身材瘦削,皮膚白嫩,一笑,嘴角微微上翹,露出一口細碎的白牙,算是很好看的男生。
可他為什么會愛上我呢?我既不漂亮,也不溫柔,陽光寫在臉上,笑聲含在口中,走路跑跑跳跳,哪里知道“蓮步”?何曾有過“羞紅”?這個奶油書生的愛情,可有幾分真來幾分假?莫不是他要用我填補他那略顯凄冷的寂寞青春?
我曾經滾瓜爛熟地背誦政治課本上關于愛情的定義,曾經對于愛情有著瓊瑤式的美好憧憬。對愛情的極端尊重,讓我對愛情有著不太入時的潔癖。盡管他的愛讓我的愛情荒原有了第一縷收成,但我依然選擇了逃避。直到有一天,他鄭重地說,他喜歡我是因為我發表在學校文學社壁報上的幾首小詩,喜歡我單純的善良,這個理由讓我覺得這份愛非常真實,方才接受了他。
相愛的日子總是很美好,他每每在傍晚時分來到我們班的樓下叫我,便有女生大呼小叫地喚著:出去,奶油小生找你。我跑出去,手里拿著一本書裝樣子。
校外不遠是鄉村,林蔭道上,樹葉斑駁著細碎的太陽,田野的風涼爽中透著香甜,我們走著,相距不遠,他把路邊的麥葉扯下,細細地卷起,折疊成動物模樣,淺淺地笑著,遞到我手中。我看著他,玩味著麥偶,也玩味著我們的愛情。
學校并不允許談戀愛,我總覺得這愛情不合時宜。也不知道為什么,本來非常溫厚的我,在愛情面前,會變得非常敏感。我成了一個有刺的人,尖尖的,傷他,也傷我,他疼我也疼。分手,提了許多次,但一看見他的眼神,所有分手的決心頃刻坍塌,只有和好。分了,合了,合了,分了,總之,激烈地像是瓊瑤小說中的主人公。
一個周末,我正在宿舍里懶睡,驀然醒來,發現他正在用手調皮地撥弄我的鼻子。宿舍里的姐妹早就出去玩了,他站在我的床邊,輕輕地笑:“睡美人。”
我一下子覺得他非常虛偽。我從來不美,難道睡了,就成了美人?但這虛偽并不惹我討厭,反而很喜歡。
我命令他走到窗前,背過臉去,方窸窸邃邃穿好衣服。
原來,他的父母來了,想見見我。我突然感動起來,似乎理解了他對于愛情的鄭重表達,他是嫌自己過于單薄,借父母的肩頭一用,扛起他心底極為莊重的愛情。
他的父母是農村人,領我出去吃了一餐用八個盤子盛著的飯,席間鄭重地將一個紅色手絹包裹硬塞到我的手中。我是讀書人,哪里見過這陣勢,堅決不從。眼看著他們已經坐上返程的汽車,竟然趁汽車開動的一剎那,把那個紅包從車窗丟了下來。他笑了,說,我爸媽認你做媳婦了呢!
至今我也不明白,是不是這個土得掉渣的儀式,讓我那貌似心高氣傲內心凄惶不定的悲喜愛情,最終得以馴服?
轉眼到了畢業分配的時候,因我們處在不同的城市,要想將愛情進行到底,必須是一個走,一個從。他說,他想讓我和他一起走。我很猶豫,開始鄭重地考慮這個問題。但我是多么笨的人哪,無論如何也無法考慮清楚。沒辦法,只好賭一次。我用一枚硬幣,心里約定“字”為走,“花”為留。擲了三次,兩次是花。我想,擲幣三次定終身,似乎有些草率,不如擲五次,才會顯得科學。于是,重新擲幣五次,好,“字”三次,“花”二次,結論有了,跟他走。
我倆一起來到距學校不遠的教育局,詢問手續問題,那位戴眼鏡的人事科長親切地對我們說,我們這兒缺乏人才,畢業生想外調,絕對沒有可能。
我有些悲哀起來,他卻依然笑嘻嘻的,沒事,我想辦法跑跑。我決定再賭一次,給他一個暑假的時間,倘若能把手續跑好,就跟他去;倘若不能,就放棄愛情。
整整一個暑假,他像蒸發了一樣失去了音訊。我開始瘋狂地想他,仿佛此時,才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是如此地刻骨銘心。相思的日子,漫長、凄苦。我失魂落魄地怕失去他。
暑假即將結束的時候,終于接到他的信,說是他病了,很想見到我。我立即起程去看他。
他躺在自家的竹床上,人整整瘦了一圈,原本白白的臉透著黑紅。我看了,心疼得要哭。他卻依然嬉笑著,手里拿著一樣東西在我面前晃了晃。那是一張將我轉派他處的派遣證。
據說,那個暑假有當地的身材高挑的女孩(也是我們的同學)托媒提親,他堅決不從。
據說,他整個暑假天天往教育局跑,甚至跑到高一級的教育局,申明理由,要求將我改派。我不知道如此害羞的他會怎樣陳述自己的愛情,我只是聽說他媽媽將家里的牛、羊都賣了,讓他去跑事情。長期的奔波勞累讓他三次中暑,兩次痢疾。而今,大事已成,他卻又一次病倒了。
......
現在,我和他在一個鍋里攪稀稠,時常還要賭一把。
剪包石頭錘,誰輸誰做飯......
剪包石頭錘,誰贏誰刷碗......
:12: :12:

人生要精彩,不博不精彩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