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轉(zhuǎn)貼】最后一杯毒酒,請留給魯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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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 發(fā)表日期:2005-10-08 12:59 評論:0 點擊:2220
一、魯迅的帽子
世紀初的魯迅跨越了我們的青春年華。這個學醫(yī)不成的矮個子男人,一出現(xiàn)在我們眼里就戴著無數(shù)頂桂冠,我們小學的書里稱他是“思想家、文學家、革命家、自由主義戰(zhàn)士、詩人”,光環(huán)奪目。我注意到在他的屬性一欄列明是“無產(chǎn)階級”,我不知道魯迅看到這種評價是會哭還是會笑。與此同時我注意到他的桂冠僅比毛澤東少一頂,那是“哲學家”。
站在這個時代,我們將無法評價魯迅的成就和功過,我們看著他,神情嚴肅,但這種目光與他本人和他的作品無關(guān)。他最大的成功是成為了政治的盟友,但作為一個文人,這也是魯迅最大的悲哀。從那以后,人們贊美他都是因為他的作品暗合了“一個階級的需求”,而不是作品本身。就如同廣告中所說的“宮廷御用酒”,它因為“宮廷”而不是因為“酒”出名。
魯迅創(chuàng)造的一系列形象,阿Q、祥林嫂、華小栓,曾作為中國人的基本臉孔時刻戳痛著我們的心,狂人日記也一再被提起,我們無數(shù)次贊美這些作品,從它們偉大的思想贊美到精彩的句式。但在這個時代我們重新打開這些書,將無法再為他的藝術(shù)價值喝采,我們必須承認魯迅時代的白話文還十分幼稚,“A拿起了德律風”這種拙劣的文字十分常見,讓今天的文學青年看了,無不掩口胡盧而笑。
我相信魯迅的偉大在于他指出的一切,他眼睛所看見的一切對于中國,對于歷史,對于我們今天,都具有讓人猛醒的意義。但另外一個問題不可諱避地凸現(xiàn)出來:我們對魯迅的肯定和贊美,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?或是不是他應(yīng)該得到的?用庸俗的話說,我們拍魯迅的馬屁,是不是拍錯了地方,恰恰提到他從沒燒開的那壺?
毫無疑問《彷徨》比《吶喊》更深刻,更觸及人的心靈,但對于我們大多數(shù)人來說,我們只記得《吶喊》,而丟棄了《彷徨》中更精彩的篇章。毫無疑問魯迅在大多時候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和才華(比如和梁實秋、林語堂的爭吵),這種浪費在我們今天看起來無比痛心,但很遺憾,這些無聊的爭吵被當成是魯迅最偉大的作品了。
我更想質(zhì)疑的是,魯迅的頭上究竟是不是該冠以“革命家”、“戰(zhàn)士”的頭銜?我想魯迅只是一個診斷者,他不是一個醫(yī)生,他從來也沒給中國開出一個治療頑疾的藥方。面對阿Q和人血饅頭,他從來就沒有站起來抗爭過,他只是坐著寫他的文章。面對游行的學生隊伍,他還說“斗爭是不足取的”。
二、跨越魯迅
魯迅和唐詩宋詞陶淵明不一樣,他沒有給我們留下一座不可逾越的山,魯迅是可以踩在腳下的,當然不是踐踏他的人格,而是超越他的位置。
后世的很多人都為魯迅惋惜,認為他的多嘴最終傷害了他自己。終其一生,(不要說什么“諾貝爾文學獎總是把背朝向中國”的話),他始終沒能拿出一部可以擺在“人類廣場”的作品,他總是碎嘴婆婆似地罵罵這個,罵罵那個,不留意間揮霍了他絢爛的光彩。拋開他的政治性影響,我們說他“沒有大成”,應(yīng)該是沒有問題的。他和同時代的羅素、肖霍洛夫、蕭伯納站在一起,確實顯得寒酸。
有人將杜甫和魯迅相提并論,我們只好笑笑說幸虧當時沒人與他吵架。
魯迅在這一點上是有缺陷的。終其一生,他都是以一個文人的姿態(tài)生活,而不是一個真正關(guān)心人類的哲人。他對語句的關(guān)注超過他對社會和人本身的關(guān)注,比如“香汗和臭汗”的爭論;同樣,他更關(guān)心某個人的門派和政治傾向,而不是這個人的作品或人品。寫過《吾國與吾民》的林語堂,寫過雅舍小品的梁實秋也都是正派的文人,在我們今天的眼里,他們好象也不是“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”,這種稱呼無論如何都太過分了。
而且他們?yōu)橹谎远模膊⒉皇俏覀兿胂蟮哪菢痈呱校坪跻廊挥小拔娜讼噍p”的成分,似乎也都只是些雞毛蒜皮。請看下面一段文字:“梁先生究竟是有智識的教授,所以和平常的不同。他終于不講‘文學是有階級性的嗎?’”了,在《答魯迅先生》那一篇里,很巧妙地插進電桿上寫“武裝保護蘇聯(lián)”,敲碎報館玻璃那些句子去,在上文所引的一段里又寫出“到XX黨去領(lǐng)盧布”字樣來,那故意暗藏的兩個X,是令人立刻可以悟出的”共產(chǎn)“這兩字,指示著凡主張“文學有階級性”,得罪了梁先生的人,都是在做“擁護蘇聯(lián)”,或“去領(lǐng)盧布”的勾當,和段祺瑞的衛(wèi)兵槍殺學生,《晨報》卻道學生為了幾個盧布送命,自由大同盟上有我的名字,《革命日報》的通信便說為”金光燦爛的盧布所買收“,都是同一手段。在梁先生,也許以為給主子嗅出匪類〔“學匪”〕,也就是一種“批評”,然而這職業(yè),比起“劊子手”來,也就更加下賤了。”
我們都學過這一課,題目就叫《“喪家的”“資本家的乏走狗”》。我相信大多數(shù)人會同意我的觀點:這種爭論何其無聊!穿鑿附會,捕風捉影,遠離爭論的本身而去進行人身攻擊。難道魯迅不是在浪費他的才華?
1927年是中國近代史上的黑夜,李大釗在東北死在張作霖的絞架上。而魯迅,還在追尋百草園中的桑椹和首烏。我想他應(yīng)該不算是一個革命家。
我們雙手高舉的酒漿,也許會在光陰中慢慢釀成毒酒,這毒酒總是留饗智者。 這最后一杯毒酒,是魯迅的。請不要替他喝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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